生态分析视角下党的思想路线之思考
张 垚
（山东大学政治学与公共管理学院，山东 济南 250100）
摘 要：运用生态分析方法从“关联”的角度对党的思想路线进行整体性研究，将思想路线的内容表达作为生态系统，而思想路线之所以产生、变化和发展的历史背景以及其所属领域作为环境系统。保持生态系统与环境系统的良性平衡，需要强调党的思想路线内容表达上的层次性，明确其核心和实质；需要认识到作为一般政治价值的目标和理论从来就不是中国共产党思想路线确定或转变的主要动因，按照客观条件的变化来选择党的思想路线的具体内容是贯穿其中的基本原则；需要在空间上定位党的思想路线在整个社会意识结构中所处层次，进而明确非捆绑式的意识形态所表现出的灵活性、变动性和兼容性。
关键词：生态分析方法 思想路线 良性平衡
把党的思想建设放在首位是中国共产党对马克思主义建党学说的丰富和发展，而其中党的思想路线的创立与发展不仅是“思想上建党”的基本要求，同时也反映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进程。从毛泽东确立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到胡锦涛强调求真务实是我们党思想路线的核心，无论从时间跨度还是空间内涵角度，党的思想路线始终保持着蓬勃的生命力。正确认识和准确把握党的思想路线的生命力之所在，可以运用生态分析方法从“关联”的角度进行整体性的研究。[1]其所关注的基本要素为：生态系统对应思想路线的内容表达，环境系统对应思想路线之所以产生和变化发展的历史背景以及其所属领域。同时，由研究生态学中生命系统与环境系统的物质循环、能量变换、生态平衡对应研究党的思想路线如何科学对待自身生命系统内部内容表达之间的关系，如何应对变化着的理论与实际所提出的要求，如何保持与社会环境系统的良性平衡。
一、生命系统——党的思想路线的内容表达
在生态学中，个体、种族和群落是三种基本的生命单元，相应地党的思想路线发展至今也存在着不同层次的内容表达，既包括本质性、核心性的，也包括补充性、途径性等不同涵义上的规定。作为开放的系统，党的思想路线在内容上的变化深刻地体现着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的过程。
1、实事求是。在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上，毛泽东最早使用“思想路线”的概念。1926年6月4日毛泽东在给林彪的一封信中指出：“……历史上的一种错误的思想路线上的最后挣扎……”[2] P741930年毛泽东在《反对本本主义》中把“遵守既定办法就无往而不胜的想法”称为是“完全错误的，完全不是共产党人从斗争中创造新局面的思想路线，完全是一种保守路线。”[3] P115—P116在这两处中，毛泽东使用“思想路线”一词主要针对错误思想的归纳，而真正明确党的思想路线的内容是毛泽东在1941年所写《改造我们的学习》中，对“实事求是”这一命题进行了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的阐述：“‘实事’就是客观存在着的一切事物，‘是’就是客观事物的内部联系，即规律性，‘求’就是我们去研究”。[4] P801强调“实事求是”是马克思主义的根本方法和根本观点，是反对教条主义、经验主义的思想武器。这种对待马克思主义与中国革命实际的“科学态度”实际上就是党的思想路线。
2、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在实践中检验和发展真理。在1979年7月《思想路线政治路线的实现要靠组织路线来保证》的重要讲话中，邓小平说道：“就全国范围来说，就大的方面来说，通过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标准和‘两个凡是’的争论，已经比较明确地解决了我们的思想路线问题，重新恢复和发展了毛泽东同志倡导的实事求是、理论联系实际、一切从实际出发的思想路线。”[5] P190另外，在1980年中共十一届五中全会第三次会议上，邓小平指出：“三中全会确立了，准确地说是重申了党的马克思主义思想路线……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坚持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这就是我们党的思想路线。”[5] P278在此基础上，党的十二大修改的党章，把党的思想路线正式表述为：“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实事求是，在实践中检验真理和发展真理。”这表明，邓小平不仅重新恢复了党的思想路线，而且对其科学内涵做了全面的阐述。“此后，人们一般把党章确定的四句话称为党的思想路线的完整表述，而把‘实事求是’称为党的思想路线的简明概括。”[6] P90
邓小平对党的思想路线的另一大贡献在于用“解放思想”丰富和发展了党的思想路线。邓小平一再强调，解放思想“就是使思想和实际相符合，使主观和客观相符合”，[5] P364就是“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打破习惯势力和主观偏见的束缚，研究新情况，解决新问题”。[5] P2791978年12月，邓小平在《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团结一致向前看》的讲话中认为：“只有解放思想，坚持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我们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才能顺利进行，我们党的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理论也才能顺利发展。从这个意义上说，关于真理标准问题的争论，的确是个思想路线问题，是个政治问题，是个关系到党和国家的前途和命运的问题。”[5] P143他同时还强调：“只有思想解放了，我们才能正确地以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为指导，解决过去遗留的问题，解决新出现的一系列问题”。在接下来的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过程中，“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成为了党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真正从内容表述上把党的思想路线概括为“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是江泽民在1993年11月在学习《邓小平文选》第3卷报告会上的讲话中提到“坚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这是第一次明确地把解放思想与实事求是概括为党的思想路线。1998年《在纪念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二十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江泽民明确指出“我们党在理论上和实践上的每一步前进，改革和建设每一步发展，都是坚持党的思想路线，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结果。”[7] P679从这个意义上，“党的思想路线是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命题正式被确认。
3、与时俱进。2001年江泽民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八十周年的大会上，首次提出了“与时俱进是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品质”的科学论断，并在为十六报告做准备的几次讲话中指出：“坚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弘扬与时俱进的精神，是党在长期执政条件下保持先进性和创造力的决定性因素”。[8] P635在2002年党的十六大报告中，江泽民再次强调：“坚持党的思想路线，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是我们党坚持先进性和增强创造力的决定性因素。”从而进一步深化了对党的思想路线的认识，体现了党的思想路线的时代特征。
4、求真务实。2004年1月12日，胡锦涛在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上发表的讲话中向全党发出了大力弘扬求真务实精神，大兴求真务实之风的号召，并指出：求真务实，是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一以贯之的科学精神，是我们党的思想路线的核心内容，也是党的优良传统和共产党人应该具备的政治品格。[9] “求真务实”的提出，对党的思想路线进行了新任务、新形势、新机遇下的新补充和新发展。
二、环境系统——党的思想路线产生的历史背景和所属领域
由于生态学是研究自然界中生物有机体与其生存环境间的相互关系及其作用规律的科学，相对包括植物、动物、微生物，还包含人类本身的主体而言，其客体内容既有自然环境，也有社会环境，大到宇宙环境，小至细胞环境。“生态学赋予环境要素相当重要的地位。事实上，能否与环境特质相协调决定着生命系统的存续大计。”[10] P7政治学研究中使用生态分析主要是描述环境对政治行为的影响，党的思想路线的基本内容和实践形式由确立到不断扩展，无论从实践需要还是理论发展的角度，都具有其历史必然性。作为党的思想路线的内容表达这一生命系统依托的环境系统，同样具有开放性和层次性的特点。
（一）历史背景
1、以夺取政权为主题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的社会历史环境。大革命失败后，由于对国情缺乏足够而深刻的认识，党在政治路线和军事路线上相继发生了瞿秋白的“左”倾盲动主义错误、李立三的“左”倾冒险主义错误和王明的“左”倾教条主义错误。这就表明，“一切大的政治错误没有不是离开辩证唯物论的”，[11] P311—312没有正确的思想路线的指导，就不能把马克思主义提供的基本原理与中国革命的具体问题有效结合起来，不能正确的认识中国国情和中国革命的规律。在这种历史背景下，迫切的需要既能全面涵盖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又具有中华民族文化传统和语言特色的党的思想路线的表述，进而反对主观主义特别是教条主义的思想路线，也正是在这样的条件之下，党的思想路线应运而生。
2、以改革开放为主题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开创时期的社会历史环境。如何在“文化大革命”的错 误给社会主义事业造成严重损害之后进行中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是当时党所面对的主要历史课题。而在1976年粉碎“四人帮”之后，“两个凡是”的方针和原则一度成为党和国家的主要指导思想，意味着要“继续坚持毛泽东晚年的错误，坚持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指导思想”[12] P287。在这决定着中国社会主义的前途和命运的历史关头，冲破“两个凡是”的思想禁锢，使党的路线和方针政策回到正确的认识轨道上来，就必须做好党的正确的思想路线的恢复、确立和发展工作。真理标准问题大讨论充分肯定了实践标准而否定了“两个凡是”的方针，促进了思想路线上的拨乱反正，而如何端正，如何冲破，“如何在一切工作中要真正坚持实事求是，就必须继续解放思想”。[5] P364也就是说，要恢复和坚持党的正确的思想路线，必须把党的思想路线从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左倾错误的束缚中解放出来。
3、以全面开创社会主义建设新局面为主题的现代化发展的社会历史环境。世纪之交，在邓小平同志去世之后，如何把邓小平所开创的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伟大事业继续推向前进，如何在国际局势复杂多变的新时代条件下，保持党的先进性和创造力，如何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去分析和解答层出不穷的新事物，去总结世情、国情和党情的深刻变化。要求党在理论和实践上有所突破，要求党的思想路线也要随着时代的变化而有所开拓，因为在新的社会历史条件下“创新是一个民族进步的灵魂，是一个国家兴旺发达的不竭动力，也是一个政党永葆生机的源泉。”
4、以构建和谐社会为主题的全面小康社会建设时期。社会转型时期，既带来巨大的发展机遇，也相应的存在着严峻的考验。改革开放所取得的骄人成绩消减了部分人对社会主义建设的长期性和艰巨性的认识，党的工作作风上出现热衷表面文章、搞轰动效应、重视形象工程和政绩工程、好大喜功、急功近利、脱离群众以及不关心群众疾苦的形式主义和官僚主义。面对这种情况，首先必须从党的世界观、方法论既党的思想路线上进行整顿，“求真务实”思想的提出既有解决现存问题的针对性，同时也是党的思想路线在具体内容和实践形式上进一步丰富和拓展。
（二）所属领域
研究党的思想路线的所属领域，目的在于从理论范畴角度对党的思想路线进行定位，在空间上明确党的思想路线在整个社会意识结构（社会观念结构）中所处的地位，进而分析其与意识形态的关系，分析其在意识形态的结构组成中的所属层次。
1、党的思想路线与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从执政党角度而言，意识形态是其为维护合法性、建立权威而提供给社会成员的某种信仰体系和价值取向。政党的意识文明是政党文明的理论基础和精神支柱。[13][P41]而党的思想路线从根本上讲是一个政党的世界观和方法论问题，即一个政党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观点和方法。二者都是上层建筑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社会意识的高级层次，从不同的侧面、以不同的方式反映特定的经济基础并为之服务，都是执政党实施领导和控制社会的重要工具，意识形态是用来论证政党领导的合理性的具体内容，而思想路线是用来指导政党领导实现合理性的方法途径，二者是统一的。一方面，无论是党的理论、路线、纲领、还是党的方针、政策、目标，都是在意识形态指导下确立的。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是无产阶级政党的指导思想，为党的思想路线提供了理论基础，而党的思想路线是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在实际工作中的贯彻、应用和具体体现。另一方面，执政党的意识形态建设和发展的行动过程也需要党的正确世界观和方法论作为“主心骨”贯穿其中。回顾我党历史，无论是冲破“两个凡是”束缚，还是终止“姓资姓社”的争论，意识形态的调整都是依靠“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才得以实现。
2、党的思想路线在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之中：意识形态从内容上包括政治思想、法律思想、道德、宗教、艺术、哲学等，从层次结构上包括价值理想、思想路线、理论、政策纲领四个层次。[14] P7这四个层次中，价值理想是最根本的，属于意识形态的内核，而思想路线、理论和政策纲领围绕着内核依次展开，同时变动性也依次增大，内容表达上也依次更为具体。其中，正确的思想路线是形成正确的理论和政策纲领的前提和条件，而代表意识形态并使其与其它意识形态相区别的最终判断在于价值理想，这是贯穿整个意识形态的灵魂，而思想路线、理论和纲领政策是为了价值理想而服务的，都是以实现价值理想这一“最高理念”为目的的。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中关于实现“人的解放”、建立“自由人联合体”以及“多数人”的“多数文化利益、政治权利和精神生活得到满足”可以看作是“最高性”和“终极性”的价值理想，而由于意识形态除了延续性特点之外，其建设性和包容性的特点是由思想路线、理论和政策纲领随着时代要求的具体内容变化而得以体现的。无论是南共的社会主义自治理论，还是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理论；无论是越南“革新思维”中的“多种成分的经济政策”，还是“姓社姓资”的“不争论”，这些理论创新、制度设计以及政策调整都是在正确的思想路线的指导下既体现着意识形态的弹性同时又没有背离意识形态的基本原则。
三、系统平衡——党的思想路线在发展过程中应关注的几个问题
保持生态平衡是生态学研究的一个根本任务，而生态学本身的层次性、整体性、系统性和协同进化性的特点决定了只有实现了生态平衡，生态系统才是安全的。在生物与环境动态共存的过程中，环境系统的变化具有先导性和非可控性，而生命系统在外来干扰下的变动则表现为跟随性和可调整性。因此，生命系统本身主观的积极发展和对应对增强整个生态系统的功能与活力显得尤为重要。
1、生命系统内部的层次性发展。基于对党的思想路线内容表述进行的历史考证，可以看出，这一高层次的系统内部也存在着活跃的，相互影响的，相互作用的子系统，并且各子系统之间的关系有所不同，各自的功能也有不同的发挥，地位的差异也具有必然性。一方面，单纯从语言表述上看，党的思想路的核心或实质是“实事求是”，严格意义上出现在党的文献中的判断性命题是“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在实践中检验和发展真理”，而“解放思想”、“与时俱进”、“求真务实”虽然都对党的思想内涵丰富做出了贡献，但不能把党的思想路线的内容简单的归纳为词语的相加。另一方面，从相互关系的角度上看，“实事求是”始终是目的和归宿，其他的各子系统都是实现的条件和具体要求。内容表达的五个基本点是相互依存、相互贯通和相互补充的，但是处于基本地位和中心环节的是“实事求是”，一旦偏离了这个中心点，其他的子系统的内容都将落空。
2、生命系统在历史背景变革中的发展。党的思想路线不同的内容表达都产生于特定的时代背景，而理论的概括提出是对前一历史时期政治经验的总结和对当时的政治形势与任务需要做出的判断，作为一般政治价值的目标和理论从来就不是中国共产党思想路线确定或转变的主要动因，按照客观条件的变化来选择党的思想路线的具体内容是贯穿其中的基本原则。这种带有针对和对策色彩的发展过程正体现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过程。所以，党的思想路线在内涵上的丰富既是精神实质的历史继承，又反映着时代特征。任何一条思想路线都服务于一定的政治目的和社会目的，动态的考察是取代教条和抽象概括的最佳途径，也是快速适应环境变化的不二法则。
3、党的思想路线与主流意识形态的互动发展。“强调意识形态的政党，往往能够有效的激发人民的参与，在动员政治资源方面有独特的优势。但这类政党的政策主张往往同政党的意识形态密切联系在一起，政策主张的变化往往也影响到政党的意识形态，因而它们在适应环境变化进行变革方面要弱一些。”[15] P328因此，将意识形态结构有意识的分离要优于层次重叠的合一状态，价值理想、思想路线、理论、政策纲领的非捆绑式结合所表现出的灵活性、变动性和兼容性一方面保护了根本的价值理想不会在因为历史条件的变化而使理论、政策纲领与现实实践出现矛盾冲突时而受到“牵连”，不会因为对政策的质疑和批评就对整个主流意识形态产生否定和怀疑。另一方面，党的思想路线对意识形态的弹性保持和包容性增强发挥的指导作用也在分离过程中得到加强。人民公社，计划经济，公有制企业的经营方式等这些本是在政策主张范畴内的,却因为没有采用党的思想路线作为指导加以分析，而将其的变动和调整看成是对整个意识形态的动摇，甚至还会认为削弱了价值理想。抽离出来的党的思想路线有助于摒弃意识形态“合一”结构的教条性、封闭性，是将狭隘与僵硬的意识形态变为开放与包容并存的最根本指导。
生命系统与环境系统处于不断的变动与发展过程之中是自然界的客观规律，但是二者之间的协调与变更并最终总是以协同的姿态向前迈进则具有能动的色彩，作为调整主体的生物，本身的能动性和积极性在整个平衡过程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新的时代条件下，党不仅要继续发扬对思想理论进行创新的历史传统，而且要在思想路线的指导下，以具体的实际行动对社会主义意识形态进行维护和发展，在动态的平衡过程中使这一保持党的先进性的法宝得到生命力的延续。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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